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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与不变,只为走好民间美术的路

2020-07-06 17:08 郭旭晖 龚丽华  阅读:5069 

  【守望家园】

  作者:陈艺方(上海应用技术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

  传统美术,作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门类,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仅国家级项目就有359个之多。在当下,随着传统民间文化赖以生存的条件产生变化,民间美术如何有效承续亟待更多的探讨和实践。

  “忘却”:活态遗产必须活态传承

  庄子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既有的文化生态已然消失,“泉水”的形态变了甚至枯干,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价值理念与审美观念等必然受到深刻影响。民间美术,作为一种活态文化,其生存之道也应随之改变,需要与其原有的存续生态以适当的方式“相忘于江湖”。

变与不变,只为走好民间美术的路

  蜡染折扇

  在传统农耕文明社会背景下,中国民间美术依托于民俗文化而存在,包含着浓郁的地域色彩和独特的民族文化DNA。从民俗文化的传承发展来看,其传承资源通常包含不变与可变两个方面:不变的,是蕴含民众立场与价值观念、最具民族精神的民俗文化精髓,具有普遍性价值和相对的稳定性;可变的,是围绕前者对时代和社会需要做出的恰当改变与适应。

  作为一种活态遗产,民间美术始终与时俱进地进行着文化新陈代谢。按照传统的文化模式来传承保护民间美术,所强调的不变性,是指在伴随着社会文化进步和生活生产方式的发展做出必要变化的同时,确保其核心的、体现民族民众精神意愿与共同文化基石的精髓不变。

  一言以蔽之,不变是守正,变是与时俱进,民间美术的承续之道,其核心问题需要在这种不变与可变的相对状态中去正确认知。

  “善变”:擅长适应时代的实用性

  民间美术的产生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源于物质的实用性,艺术审美性和实用性的完美结合是其生生不息的动力。也就是说,实用性使它天然具有擅长适应时代的“善变”基因。因此,要传承民间美术,就要激扬其在当代生活中的价值与作用,使之顺应现代人的生活审美和文化诉求。在具体操作中,应秉持“见人见物见生活”的理念,在内容上进行充实和调整,以形式、功能等方面的创新实现可变,不断赋予其合理合适的现代内涵,让其重焕生机与活力。

变与不变,只为走好民间美术的路

  蜡染茶席 本版图片均为李韵摄/光明图片

  实践证明,这种理念是可行的。比如,贵州丹寨县苗族蜡染,以生产经营带动传承与保护,通过“公司+农户+基地”的产业发展模式,建设手工企业、蜡染专业合作社等,注重产业优化和品牌创新,使之成为文化消费对象,既培育了新的经济增长点,拓宽了群众增收渠道,也有效传承了蜡染技艺,成为2019年50个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优秀保护实践案例之一。

  再如,绒绣是在上海地区传承一百多年的非遗项目。上海市有关部门指导支持相关企业创意设计绒绣新产品,同时开发衍生品,拓宽新的销售市场;还支持手工艺人建设传习所,集生产、销售、展示和培训于一体,把传承保护融合于当代经济、社会与文化建设之中;在国内重大活动与外事活动中展现技艺,以开展献礼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共绣国旗活动、在进博会现场邀请中外嘉宾共绣进博会吉祥物、举行国外交流展等特别的形式和方式亮相。这些都成为行之有效的传承保护方式。

  与现代设计和艺术设计教育相结合,也是民间美术创新性“可变”的重要抓手之一。民间美术造物更多是出于使用的考虑,具有强烈的母体性与实用性特征,这与现代设计中“形式服从功能”理念异曲同工,本质上都是审美与实用的统一。但民间美术融入现代设计活动中,不是对民间美术元素的生搬硬套、拼凑和图案的泛化,也不是简单地提取传统经典纹样,更不是固定程式化和俗套化,而是一个系统设计,通过对民间美术文化张力的吸取而获得新生力量,形成设计中的亮点和创新点。

  笔者所在学校建设“非遗工坊(蜡染)实训教学中心”,就是把民间美术资源引入艺术设计专业类学生的教学中,聘请蜡染非遗传承人开设专门课程,让学生体验民间美术原汁原味的制作过程,并从蜡染艺术本体进而衍生推广,拓宽师生的美术资源获取思路,推动民间手工艺与现代设计的相融相生,探索跨界融合。此举既可以为设计教育注入民间智慧,又可以让高校成为民间美术振兴发展的主力军之一。

  “守正”:保持文化内核的民俗特质

  但上述的“可变”并不是“大卸八块”,而是以其民俗文化内核特质不可变为基础的。民俗文化特征与审美特征是民间美术的深层滋养,开出来的花朵则是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意象色彩、构图形式和审美体系,体现着艺人的生命情感。抛弃这些民间艺术的特质,民间美术便失去了它的独特性和赖以生存的条件,就更谈不上保护和发展了,即所谓“守正”方能“创新”。

  同时,传统民间美术还是地域的诗歌。民间文化因地而异,承载了民众群体的集体记忆,不同地区和民族因历史、人文、自然环境不一样,而形成的民间美术艺术方式与审美形态也特色各异。如在北方寒冷地区就产生不了蜡染这样的艺术形式,即便同样是在中国西南,各地的蜡染艺术也因风土人情和民俗文化的不同,而呈现多种多样的风格、类型和使用方式,具有较强的区域性。

  同时,“守正”也是要保护民间美术的文化生态场。任何一种民俗事象都不是孤立的,它是一个民俗文化圈的系统存在。因而,对某种民间艺术的合理利用,要以整体性和传承性为核心,将之放大到整个民俗文化圈中去进行,形成一个整体性的辐射范围,杜绝单纯的碎片文化保护,这也是“活态性”传承的根本所在。

  近年来传统民间美术的保护与传承工作得到了社会广泛认可,形成了博物馆式保护、原生态保护、活态保护、生产性保护等基本形态。不管何种形式的保护,都存在变与不变的思考,这是民间美术当代承续所面临的问题与困境。我们既要专注于体现民间美术内涵的文化张力不变,也要专注于受现代生产生活欢迎的形式与内容可变;既要着眼于未来发展,找准可持续方向,也要脚踏实地,拓宽传播渠道;既需要学术和政策上给予抢救保护、扶持和推广,也需要吸引广泛的社会力量,激活其内生动力,变“输血”为“造血”,以此孕育和生发新的形式。如此,方能让民间美术这朵艺术之花常开常新。

  本文为“民间美术资源在艺术设计专业教学中的应用研究——以建设‘非遗工坊(蜡染)实训教学中心为实施载体’”阶段性成果

  《光明日报》( 2020年07月05日 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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